冬至到了,玉京依然大雪紛飛。
陳舒依然做了羊肉湯,這是益國傳統,也已經成了他每年必做的事。
只是與往年不同的是,今年用的是黃道友從東洲空運過來的上好羊肉,陳舒從隔壁鄰居那裡薅了半斤智茶寄到東洲給她做交換的。要論價值,自然是智茶更高,但益國買不到那麼好的羊肉,東洲買不到智茶,便也算是朋友之間的禮尚往來了,價不價值的並不重要。
反正陳舒也沒出錢。
聽聞姜兄這幾天也在玉京,於是他把姜兄和孟兄也叫了過來。
地點則在隔壁鄰居家。
張姓鄰居已經在院子裡安好了陽光亭,合金架加玻璃頂的那種,風格不搭,顏色也不搭,丑上加丑,但是花了她好幾個月的工資,在這大雪天氣,倒也能擋住雨雪。
陽光亭中間擺了一張八仙桌,桌上一個靈力灶,一口鐵盆鍋,奶白色的羊肉湯底,些許白蘿蔔薄片,裡面羊肉羊雜各七八斤,依然配上陳舒自製的洗澡泡菜用作解膩,再加上兩大籃子的豌豆尖,作為燙菜。
「奶奶姑娘,多有打擾。」
「嘿,別說那些,顯得生分。」張酸奶扯了扯嘴角,「叫奶奶就行了。」
「奶奶師姐早上好。」
「還是你乖啊。」
隨著姜兄孟兄一同到來,院中熱鬧了起來,這應該是張姓鄰居搬到這裡以來,她家裡人最多的一次了,鵝毛大雪天帶來的寒意彷佛也被驅散了。
「陳半夏怎麼還沒來?」
陳舒伸長脖子看了眼外面,隨即直接開了火:「我先開火了,她不來咱們就先吃著,沒必要等她。」
剛說完,隔壁就傳來了拍門聲。
張酸奶咧嘴一樂,伸長脖子朝著那邊大喊:
「這邊!」
「哦哦!」
陳半夏入冬隨俗,裹著厚厚的羽絨服,戴著衣服的兜帽,帽子上面有一圈毛,此時全沾滿了雪花,她推開門後便縮著脖子、低著頭一熘小跑進來,在院中又添了一串腳印。
「怎麼才到啊?」陳舒對她說。
「睡過了嘛,而且又要給你買這個,太晚了,我在市場裡逛了兩圈才買到。」陳半夏抬起胳膊,她的手縮進了袖子裡,拎著一大袋油條,「拿去。」
「坐吧。」
在場加陳半夏,剛好七人一貓,小姑娘和桃子大人坐的一邊,只有她的小姐妹身邊還有個位置。
「這是我兩個室友,這個長得像女的的,叫孟春秋,這個圓臉的,叫姜來。」陳舒向陳半夏介紹道,然後又對孟春秋和姜來說,「這是我姐姐,叫陳半夏,給你們增添點壓力,嗯,她現在是咱們學校的老師。」
「老師好!」
孟春秋肅然起敬。
「老師好……」
姜來內心忐忑。
陳舒露出了笑意,果然當過學生的人,都對老師有一種敬意。
「開吃開吃。」
陳舒當即招呼大家開吃:「原本就是熟的,煮熱一點就可以吃了,然後咱們轉小火,保溫,不然這個天吃到一半湯就已經涼下來了。」
「嗯」
孟春秋剛嘗一口湯,便眯起了眼睛,夸道:「我去年就聽姜兄說過,他大一吃過一次陳兄你的羊肉湯,後來我從宮裡給他帶回來的羊肉湯都比不上那天的,我還以為是他心理作用,今天嘗了一口,果然更美味。」
「多久遠的事了。」陳舒笑著說。
「四年了呀,但是姜兄一直記得。」孟春秋說,「可見當初給姜兄留下的印象有多深。」
「嗯嗯。」姜來連連點頭。
「這是聖祖當年的傳統做法。」陳舒說。
「原來如此。」孟春秋稍作一頓,瞄向陳半夏帶來的油條,「不過這油條又是何意?」
「我知道!」
張酸奶踴躍回答,就差沒舉手了:「你把油條撕成段,放到羊肉湯里,等油條吸飽了羊肉湯,變軟了,你就知道這個東西有多好吃了。」
說完,滿臉都是為自己知道一個新知識點而感到的自豪。
「還有這種吃法?」
「陳舒發明的,我也是從他們這裡知道的!」
「也不是我發明的。」
「反正很好吃就是了!」張酸奶一臉安利的表情,「你們快試試,快試試,還有這泡菜,超級好吃。」
「好!」
「姜兄,你的論文寫得怎麼樣了?」陳舒瞄向姜來。
「我……還沒寫。」姜來說。
「馬上就是寒假了。」
「陳哥你呢?」
「我……」
陳舒眼珠子轉了下:「我都寫完了。」
「啊?」
「啊什麼?我早就寫完了。」陳舒說道,「就你還沒寫,到時候來趕,趕都趕不及。」
「……」
姜來低下頭,壓力油然而生。
只有清清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,沒說什麼,繼續夾著羊肉蘸干碟,吃完又吃泡菜。
「對了」
陳舒又對姜來說:「你武王賽決賽什麼時候打?」
「臘月初。」
「在哪啊?」
「就在玉京。」姜來低頭吃肉,「打完之後我就準備晉升七階了,我爭取在過年前把論文寫完。」
「你們一個個的都七階了啊……」孟春秋表情複雜,「我才剛晉升六階,而且還是用了異獸丹,沒用異獸丹的話都沒辦法這麼順利的晉升成功。」
聽見這話,原本專心喝湯的小姑娘立馬抬起頭來,目光灼灼的看著孟春秋:「什麼是異獸丹?」
「哦,就是高階異獸自然死亡後留下的精華,本身是用於幫助後代晉升的,對人類也有一定的作用。」孟春秋語氣溫和的向小姑娘解釋道,「只是由於我們和異獸相好,加上這個東西很難得,所以一般人不知道。」
稍作一頓:「你知道後也不要隨便往外說。」
「好的。」小姑娘依舊一臉嚴肅的盯著他,「那麼怎麼樣才能得到異獸丹呢?」
「那可不容易。」
「我給你準備了。」陳舒夾著幾片肉說,「不過已經給姐姐了。姐姐說她替你保管,以後會給你的。」
「?」
小姑娘眉頭緊緊皺起,隨即沉默兩秒,又繼續看向孟春秋:「那麼怎麼樣才能再次得到異獸丹呢?」
「很難的。」
孟春秋一邊吃一邊搖頭,他總是咽下去後才會說話:「一般來說,要麼只有從禁地中拾取,要麼就是各大頂級宗門或皇室和異獸相好,從他們那裡得到贈送,其它方法都不現實,至少強搶是不行的。」
「……」
小姑娘低下頭,深深沉默下來,只給桃子大人又夾了塊肉。
另一邊的小姐妹二人組則低頭勐吃,一個瘋狂夾肉,品嘗著東洲羊肉的鮮美,另一個瘋狂燙豌豆尖,燙軟的豌豆尖又嫩又滑,沾著羊肉湯,亦是世間少有的鮮美,惹得陳舒開始忍不住和她搶。
外頭依舊大雪紛飛。
午飯過後,姜兄孟兄冒雪離開,陳半夏則留在了小姐妹家。
陳舒站在屋檐下,看著小姑娘抱著碗快往來於張酸奶家的涼亭與自己家的廚房之間,風雪漫天啊,莫名其妙的又想起了某個群友那個群友也和姜兄一樣,人生的第一頓羊肉湯是自己做的。
那天做得太多了。
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,還活著嗎?
如果還活著,今年冬至,他吃到羊肉湯的時候,會覺得沒有當年那碗好吃嗎?
如果還在獨欽的話,可能沒有羊肉湯吃吧?
眼見得曹辭成神在即,應劫菩薩融合本源也有一年多了,殺伐禁地的方向夜晚總有佛光閃耀,而他們這群沙凋群友也一個接一個的晉升高階,關鍵的人物都已逐一登場,這位群友又在哪裡呢?
陳舒收回目光時,又見得小姑娘為了從姐姐那裡拿到七階異獸丹,開始給姐姐捶背捶腿,一臉憋屈。
姐姐面無表情,安靜享受。
有時還挑挑毛病。
陳舒不由嘆氣。
這是為了打敗姐姐而忍辱負重啊。
……
臘月到了。
小姑娘開始考試,陳舒也終於寫完了八千多字的論文。
今天恰好是姜兄武王賽總決賽的日子,地點在玉京的皇家武修館。這場決賽凝聚了國人的期待,網上各大平台關於姜兄總決賽的帖子都已衝上了頭榜,即使不是搏擊愛好者,也都在為他加油鼓勁。
票價炒出天價,一票難求。
幸好姜兄作為參賽選手,是有親友票名額的,整個群都沾了他的光,群友一人一票。
皇家武修館在皇宮附近,這一片的建築都是傳統建築,飛檐翹角,白牆黛瓦,在大雪天別有一番風味。路邊行人多數穿著羽絨服,不乏有特意來這邊拍照的。
路上早已踩出一長串腳印了。
陳舒和清清也穿著羽絨服,一黑一白,兩人都蓋著帽子,一如小時候,卻是手牽著手,往武修館走去。
檢票,進館。
陳舒拉著清清,尋找著座位。
親友團的票都在一塊兒,陳舒很快瞄見了那兩道惹眼的身影
月白色道袍,黃色僧袍。
身邊還有群主、張酸奶、孟春秋和嚴苛綾。
陳舒二人走了過去。
「喲!」
張酸奶一臉單身狗的表情,嫌棄的背後,其實是濃濃的酸意:「還手拉手啊?」
「嘿嘿。」
陳舒拉著清清坐下來,先給大家打聲招呼,然後看向同燈法師和玄貞師父:「兩位大師也來了啊?」
「最近挺閒的,不知道做什麼,觀里清修也是無聊,不如出來換換心情。」玄貞小師父說道,似乎想表明自己並不是喜歡看這種打來打去的節目。
「阿彌陀佛,貧僧就愛看打架。」
「前些天冬至吃羊肉湯了嗎?」
「羊肉湯味重,觀里一般不做,不過小道下山去吃了。」玄貞小師父說。
「同燈大師呢?」
「阿彌陀佛。」同燈法師雙手合十,向陳舒躬身說道,「青菜施主,當心以後下十八層地獄。」
「哈哈哈……」
陳舒收回目光,瞄向比賽擂台。
姜兄正在擂台下做準備,竟也像模像樣的帶了個團隊,有人用特殊方法給他活動筋骨,而在他對面,是一名透出陰沉氣息的夜人,滿身符文,看起來很不好惹。
陳舒抓著清清的手,細細把玩。
靜等姜兄轟動世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