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、一處僻靜的小巷。
小巷中烤餅的香氣分外誘人,而陸小鳳此時就站在這看起來小小的店鋪前,看看手裡的書信,他真的懷疑陸誠是不是在忽悠自己。
『吱嘎!』
院門打開,一襲白衣,面色清冷的西門吹雪出現在陸小鳳面前。
「進來吧!」
冷酷的說完三個字,西門吹雪根本不給陸小鳳反應的機會,?直接轉身回去。無奈,陸小鳳只得跟著西門吹雪進去,而後大門關閉。
「西門,你怎麼會在這裡?」一進院子,陸小鳳就迫不及待的朝著西門吹雪問道。
「這裡有什麼不好嗎?」西門吹雪反問一句。
陸小鳳啞然。
這裡當然沒有不好,可是看到西門吹雪在這裡待著,?那就不好了。
你可是西門吹雪啊!
「那你知道周圍有六扇門在盯著你嗎?」陸小鳳小聲問道。
西門吹雪平淡的看了他一眼,認真道:「你認為是盯著,可從某一方面看,這何嘗不是保護。在我一進京城的時候,我便知道這些人的存在。之後陸誠過來找我,他把情況和我說明之後,我決定聽從他的意思,讓這些人跟在我的身邊。」
「有他們存在,那些江湖人在周圍翻了好幾遍,也沒有找到我,這也讓我在京城過得很安靜。」
對於西門吹雪來說,只要把這些人當成大樹就行。而且這些人也知道注意西門吹雪和孫秀青的個人隱私,一旦二人進屋,便不會靠近這裡,若是二人想用什麼,想吃什麼,這些六扇門的人也會負責採買。
如此方便,?就算是再外邊和孫秀青說的話唄聽到記錄下來,西門吹雪也不會覺得過分。
有得有失嘛!
享受了好處,?自然要付出一些代價的。
「你怎麼自己過來的,?薛冰呢?」西門吹雪反問陸小鳳。
陸小鳳道:「薛冰回神針山莊了,?這段時間她的脾氣有些反覆無常,決定回家歇兩天,冷靜一下。」
西門吹雪微微點頭,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結,「明日便是比武,你來的正好,若是我失敗了,麻煩你照顧一下秀青。」
接下來要對戰的人是葉孤城,西門吹雪沒有必勝的把握。甚至在他自己看來,這次戰鬥的勝利的幾率只有三成。
「不要,我才不幫你照顧!」陸小鳳直接拒絕西門吹雪,「她是你老婆,你要自己照顧。難道你想看著自己老婆將來沒有男人依靠,或者看著她找一個男人嫁了不成?」
為了讓西門吹雪活下去,陸小鳳決定刺激他一下。
果不其然,聽到孫秀青可能會改嫁,即便是沉穩如西門吹雪,情緒也出現了不小的波動。
見此,?陸小鳳決定趁熱打鐵。
「我說,?你就不能放棄這一次比劍嗎?如今嫂子懷了孩子,你就不能為了他們母子,而拖延一下論劍的時間嗎?」
西門吹雪沉默。
作為一個父親,作為一個丈夫,他當然想看著自己的孩子出生,看著他成長,可他同時也是一名劍客,面對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,他不想放棄。
「讓他去吧!」
就在二人沉默的空隙,屋門打開,孫秀青挺著大肚子走了出來。
「秀青!」
西門吹雪快步走到孫秀青身邊,伸手攙扶她。
「我還沒有那麼嬌弱!」
孫秀青笑著看向陸小鳳,「西門是什麼人,我清楚,陸小鳳你也清楚,如果因為我而讓他放下自己的劍,你覺得那樣的他,還是他嗎?」
陸小鳳張了張嘴,想要說些什麼,最後卻發現無言以對。
他能說什麼!
人家夫人都不說勸阻的話,他陸小鳳又有什麼理由阻攔。
孫秀青用溫柔似水的眼神看著西門吹雪,「我相信你,這一次論劍,你一定會贏。」
西門吹雪沉默良久,方才對著孫秀青點頭。
只是他的內心有些懷疑,自己真的能贏嗎?
……
『咕咚,咕咚……』
一壺酒水被陸小鳳一飲而盡,隨後他把酒壺一扔,面色癲狂,「酒,我要酒!」
「喲,這不是咱們的陸大人嗎!怎麼看起來這麼惆悵啊!」
略帶調侃的女聲從旁邊響起。
陸小鳳抬眼一看,發現是一個很漂亮的美人,讓他忍不住怦然心動。
「美女,你看起來很面熟啊,感覺好像我的一個朋友!」
女人笑著搖頭,隨後拿起一壇酒,開封。
『嘩啦啦……』
酒水從罈子里,澆在陸小鳳的腦袋上,略帶冰涼的酒水,讓陸小鳳打了一個冷顫,而他也看清了面前的女人。
「歐陽情,怎麼是你?」
「怎麼不能是我呢?」見到陸小鳳認出自己,歐陽情笑吟吟的坐在了陸小鳳對面,滿是玩味的看著他,「看你這麼寂寞,我還以為你會想我呢!」
「呵呵!」
陸小鳳尷尬的笑笑,說實話,對於歐陽情,他若說是不心動,那是假話。可他也明白,自己有了薛冰,如果再和歐陽情不清不楚,那他就真的是人渣了。
「你不是在金陵嗎?怎麼來京城了。」
他沒有問歐陽情為什麼會在這裡,因為他知道歐陽情來找自己,肯定是有緣由的。
「你不歡迎我嗎?」歐陽情微笑看著陸小鳳,她的眼睛就像是會說話一樣,滿眼都是掩飾不住的情意,勾人心魂。
「歡迎,怎麼會不歡迎呢!」陸小鳳挪開眼睛,怦然的心跳,讓他有些不能自已。
「算了,真沒意思!」
嘴上說著沒意思,可看歐陽情那翹起的嘴角,便知道她說的肯定是假話。
「我這次來,是和大姐一塊過來的。這葉孤城和西門吹雪的決戰,四海之內的高手來了大半,如此盛事,我又豈能不來呢!」
「大姐,他也來了?」聽到公孫蘭,陸小鳳冷靜下來。
因為薛冰的身份,陸小鳳和紅鞋子幾人也算是接觸不少,其中最讓他看不透和忌憚的人,就是公孫蘭。
聽到公孫蘭來京城,陸小鳳的醉意,瞬間清醒大半。
歐陽情嬌笑一聲,笑眯眯道:「當然了,這樣的大事,我們又怎麼會不過來呢!要知道,這次葉孤城和西門吹雪二人的戰鬥,可關係道上千萬兩白銀啊!」
陸小鳳伸手用袖子擦擦臉,「你也參與這次的賭局了?」
賭,陸小鳳作為江湖浪子,自然是知道的。
十賭九詐,那些贏錢的幸運兒,只是莊家刻意放過的一群人,還有就是精通賭術的千門高手。普通人參與其中,全都會落個身敗名裂,家破人亡的下場。
歐陽情道:「我雖然愛錢,可是我絕對不會賭。不過我可以坐莊,誰讓這是一門穩贏不賠的生意呢!」
「穩贏不賠,怎麼可能?」
陸小鳳狐疑的看著歐陽情,「葉孤城和西門吹雪這樣的人,怎麼可能會作假。他們兩個一旦爆發戰鬥,便是全力出手,總不會說有人刻意尋死吧!」
歐陽情眨眨眼,勾魂的眼眸讓陸小鳳轉過頭去,「這個便不能告訴你了,我只能說,這裡面的水很深,就算你是陸小鳳參合進去,也會變成一隻死鳳凰。」
陸小鳳摸摸下巴,舔了舔嘴唇,「你這樣說,我反而更感興趣了呢!要不你詳細給我說說。」
歐陽情瞬間變臉,起身朝著門外走去,「呵呵,今天的談話到此為止,你就當沒有見過我!」
……
京城某處僻靜的街道。
公孫蘭身著華貴長裙,看著面前的白衣男人,眼裡閃過一抹警惕。
「葉孤城,你這個時候不好好調息準備明天的戰鬥,來找我做什麼?」
葉孤城抬頭看天,聲音清冷,「聽說你的劍法很好?」
公孫蘭不解葉孤城這個話是什麼意思,可還是回答道:「還行。」
葉孤城道:「還行就行,拔劍吧!」
公孫蘭眼睛瞳孔放大,她明白了葉孤城話里的意思。
拔劍,就是動手。
葉孤城的實力,她是知道的。
一旦交手,她必死無疑。
她遲疑了。
不是因為她怕死,而是因為她想明白葉孤城為什麼會對自己動手。
若論傲氣,葉孤城堪稱天下之最。
儘管公孫蘭劍法超絕,可依舊不被他放在眼裡。之所以他會出手對付公孫蘭,只是因為一個人的命令。
南王世子!
這一刻,她的心好痛,就像是靈魂被撕裂一樣。
抬頭,看著晦暗的天空,公孫蘭笑了。
「幫我給他帶個話!」
葉孤城低頭,目視公孫蘭。
公孫蘭道:「我不恨他,我那些姐妹不知道我們的關係,放過她們吧!讓她們找個男人結婚生子,不要在涉及江湖事了。」
葉孤城道:「死的人,僅有你一個!」
停頓一下,葉孤城繼續道:「你在他心裡,是最重要的女人,沒有之一。明日,若是他成功,那你便永遠活在他心中,若是失敗,那你們便在九泉之下做一對鬼鴛鴦。」
「是嗎?」
公孫蘭這句話也不知道是在問葉孤城,還是在問自己。
「如此便足夠了!」
公孫蘭不想知道這句話是真是假,在她心裡,這就是真話,是不可改變的事實。
「公孫劍舞傳人,當代公孫大娘,求賜教!」公孫蘭袖口滑出短劍,落在手中,朝著葉孤城說道。
葉孤城舉起長劍,正視公孫蘭。
在這一刻,他放下了心裡的偏見,第一次把公孫蘭當成自己的對手。
「南海白雲城,葉孤城!」
昔有佳人公孫氏,一舞劍器動四方。
公孫蘭抬手,短劍橫空,身化七彩霓凰,美輪美奐,配上她那決絕的眼神,完美無缺的臉龐,這一刻,她的劍舞隱隱突破了『技』,觸摸了『道』的邊緣。
「天外飛仙!」
一聲清冷的話,一朵猛然綻放的白雲,一道瑰麗的劍光,一個謫仙般的身影。
一招!
僅一招。
葉孤城收劍,背對著公孫蘭,「天下女子,你之劍法,堪稱最好,不虧公孫大娘之名!」
公孫蘭背對著葉孤城,她沒有動,或者說她不能動。
在她身前的衣衫,有一抹殷紅。
那是劍氣刺破心脈的痕跡。
『啪嗒!』
兩把劍從公孫蘭的手中落於地面,她的臉上掛上一抹自嘲,「原來我和你的劍法,差了這麼多。」
葉孤城道:「你若是男子,我會把你視作僅次於西門吹雪的對手。」
這是讚賞,是葉孤城這種絕世劍客的讚賞。
公孫蘭只是笑笑,沒有說話。
『嗒…嗒…嗒……』
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,打破了安靜的氛圍。
葉孤城抬起右腳向前一步,這一刻他似乎想到了什麼,回頭看了一眼公孫蘭的背影,緊接著一道微風拂過,葉孤城消失不見,而在不遠處的巷口,出現了歐陽情的身影。
「大姐,你……」
歐陽情敏銳的發覺公孫蘭不對勁,而等她來到公孫蘭面前,才看到她的臉色蒼白,毫無血色。
「我要死了!」
公孫蘭的第一句話,直接把歐陽情嚇面容呆滯。
「莫哭!聽我說!」
「我死之後,你便去找八妹,她是神針薛家的大小姐,而且還是陸小鳳的夫人,跟在她們身邊,可保證你的安全。至於紅鞋子,不要再管了。」
「我知道你喜歡陸小鳳,若是薛冰同意,你便嫁給他做個小,我死之後,你把我找個地方火化,不要留著屍身!」
歐陽情泣不成聲,看著眼神漸漸暗淡的公孫蘭,哭喊道:「大姐!究竟是誰殺了你,我要把你報仇!」
公孫蘭勉強抬起手,原本隨意輕鬆的動作,此刻卻耗盡了她全身的力氣。
「莫哭……好醜!」
「記得……要幸福……」
手掌還沒有觸摸到歐陽情的臉龐,便重重的垂了下去。
「大姐……嗚嗚嗚……」
歐陽情向前一步,直接抱住了公孫蘭的屍身,再也控制不住,大聲哭泣出來。
「哎……」
一聲嘆息伴隨著酒氣,來到了歐陽情的身邊。
陸小鳳伸手遞給歐陽情一個手帕,口中道:「人死不能復生,還是完成大姐的遺願吧!」
看著公孫蘭那絕美毫無血色的臉龐,陸小鳳明白她為什麼要交代歐陽情把她的屍體火化。像她這樣的美人,很多人生前得不到,便會窺視她們的屍身。
為了保證自己的清白,公孫蘭寧願選擇火化,也不想在死後受到屈辱。
清清白白來,清清白白走。
「好,先完成大姐的遺願,然後再找出殺她的人,我要讓他死!」歐陽情的聲音悽厲,宛如幽靈惡鬼。
也是,了無牽掛的人間,讓她和幽魂厲鬼沒有什麼不同吧!
「我來幫你!」
歐陽情推開陸小鳳的手,「大姐不喜歡男人碰她,我自己來吧!」說罷,歐陽情艱難的背起公孫蘭,步履蹣跚的向前走。
面對歐陽情的倔強,陸小鳳只得跟在身後,努力護她周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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