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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於是，所有人臉上都堆著笑，但心裡都是一緊。只要是坐在這個會議室里的人，那可都是多年從政的人，這點政治敏感性還是有的。

    再看王亦選，而對林江越有些「居高臨下」的提問，竟然也不生氣，而是笑眯眯地答道：「我們啊，就是頭腦風暴式地說了說。這不，咱們春秋書記，那可是博古通今，古今中外，樣樣來得。所以，我們讓他開個頭，說說國外是怎麼抓意識形態的。正說到興頭上呢，你就進來了！」

    林江越心中得意，看來已經被王亦選的這招「捧」拳給打得美美的，先是很有一把手風範地點了點頭，然後還主動朝周春秋開起了玩笑：「春秋啊！不好意思，說來還是我打斷了你的即興發揮啊！這樣吧，你繼續，再把剛才說的精彩之處提提。我呢，就當一個小學生，聽你這位大師好好講講，好不好？」

    周春秋微微一怔，沒想到林江越還真是膽大，給鼻子就上臉，不論是說話還是開玩笑，都把自己當成了「大拿」。這王亦選可還在這兒好端端地坐著呢，他就敢如此放肆。都說狼子野心，看來還真是這樣。

    不過，既然是配合王亦選演戲，那就得把戲演足。要不然，就失去了演戲的意義了。所以，周春秋見林江越如此招呼自己，也一點兒都不惱，笑著回應：「別別別！我這哪能稱上什麼大師啊！出去讀了幾年洋墨水，學的儘是雞毛蒜皮的東西，與咱們接地氣的同志們比起來，可是差得遠了。回過頭來看，還是得立足實際，把咱們自己的事情搞清楚了才行。您這位大市長，可是咱們本土人民的精英，所以，還是請您好好聽聽，我們學習！」

    「對對對！」眼見周春秋配合王亦選演得熱鬧，程君平也主動加入到了「戲班子」中來，用的儘是笑言笑語，「我記得咱們江越市長早就對西京的意識形態作過論述，那會兒還是在團市委書記的任上。我當時有幸聽過一次報告，就是講青年意識的，其中江越市長還引用梁啓超的那段篇少年中國說，可是說得所有人都熱血沸騰的。美哉我少年中國，與天不老，壯哉我中國少年，與國無疆。一直到現在還讓人記憶猶新，我說得沒錯兒吧，江越？」

    「哈哈哈！」林江越笑了，「老程啊老程，這麼久遠的事情還被你給翻了出來，看來是真打算讓我開講啊？」

    「江越，你就講講吧？」王亦選臉上的神色非常誠懇，而且順口而出的玩笑話也是相當的自然，「你這當團市委書記意氣風發的時候，我這兒還不知道在哪個圖書館裡啃厚書本呢。講講，我也好好學習一下！」

    「嘿嘿！」林江越乾笑兩聲，心裡別提有多得意了。

    王亦選啊王亦選，你也有今天。早知今日，又何必如此呢。早向上級打報告，申請挪地方，別在這兒站著茅坑不拉屎，霸著雞窩不下蛋，多好！

    要知道，有些人是壓不住的，譬若錐之處囊中，其末立見。一把放在袋子裡的錐子，立刻就會顯露出鋒利的錐尖。

    你王亦選所應該做的，只需將我林江越放到袋子裡就好。到了那個時候，我就不只是露出錐尖，而是充分顯出才能、鋒芒畢露了。

    所謂的脫穎而出，指的就是這個道理。

    林江越突然意識到，勝與負，開心或鬱悶，只是一念之間的事情。這當中最重要的，是自己對屁股下面這把椅子的認識，還有對未來的期許。而且，有的時候，人就得橫一些，省的老被人欺負。

    對於此時王亦選的「服軟」，林江越是這麼考慮的。現在雙方爭得你死我活的意識形態陣地，不論是「西陵笑笑生」，還是「馮唐不老」，都沒有必勝的把握，只是在相互角力而已。與其這樣，不如握手言和，各讓一步，或許對雙方都好。

    之所以會有這樣的認識，是因為林江越現在獲取到的信息有些不對稱。

    這當中很關鍵的一點，是那三隻大馬蜂已經被擒並被策反，還供出了林季張萬聯盟中的涉案人員。但林江越對此並不知情，以為這等利器仍然在自己手裡，隨時可以發出盛氣凌人的一擊。

    林江越是這麼想的，所謂馮唐不老的興起，用腳趾頭也能想明白。肯定是王亦選和唐卡搞出來的花活兒。不過，再怎麼搞，也只是曇花一現而已，想什麼時候弄死就弄死，現在的比拼，只是在進行貓和老鼠遊戲的前奏而已。

    所以，王亦選力主召開這個會，很有可能是想通過示好來議和。

    這恰恰也說明。把握住意識形態這條戰線，有多麼的重要。

    其實，不是他林江越吹牛，自己在這方面確實比王亦選站得高，看得遠，花費的功夫也多。早在團市委的時候，就已經充分認識到了引導輿論特別是青年人的輿論，掌握意識形態主動權，有多麼重要，有時甚至比投產一兩個億元項目還見效。

    在這條看不見硝煙的戰線上，必須敢闖敢試，敢打敢拼，要是老還抱著因循守舊、不出事就阿彌陀佛的思想，遲早會被甩在時代的後面。到時候再想追，已經悔之晚矣。

    正是因為看到了這一點，從相對薄弱的意識形態戰場入手，禮聘西陵笑笑生，安插馬蜂黑客，最終暗指並搞臭王亦選，這些具有開創意義的想法，最早都是他林江越提出來的。

    說得不好聽，在這個方面，他林江越至少甩出去王亦選好幾條街。

    也正因為如此，林江越對於自己在意識形態方面的掌控力，有著絕對的自信。正所謂一步快，步步快。抓早抓小，是永遠的王道。林江越和唐卡搞這個什麼馮唐不老，肯定也是費了老鼻子勁，現在已經把吃奶的勁兒都使了出來，其後早已是難以為繼了。

    所以，此時通過主動示好來議和，既是見好就收，也是無奈之舉。王亦選這幫人，終於嘗到了忽視意識形態的苦果。現在才幡然悔悟，已經晚了！

    好吧！既然你王亦選認了慫，主動示好，那我也就給你一個台階下吧。不是讓我給講講麼，那我就給你講點兒真東西，讓你看看我是怎麼重視意識形態的。

    想到這兒，林江越來了精神頭兒。當然了，王亦選畢竟還是現在的一把手，該尊重的姿態還得擺一擺。於是，林江越笑著問出一句：「既然真讓我講，那我也不客氣了。不過，亦選書記，您是大班長，咱們講話是不是也得定一個大概的時間啊？我能講多久，您給掐個點兒！」

    好傢夥，這林江越看來還真是不把自己當外人，言語之間，已經顯出絕對要說了算的姿態來。別看你王亦選現在是老大，我是老二，可是，我這個老二就是比你這老大強。你說多久，我就能講多久，一分鐘有一分鐘的講法，一小時有一小時的講法，怎麼樣？

    眼見林江越如此，旁邊的周春秋和程君平都有些看不過去了。要不是因為唐卡事前有過交待，務必要沉住氣，把戲分演足，演得逼真，還真是沒法看去。如果不是顧及這個，早就該狠敲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一頓了，至少也得含沙射影地擠兌他一下，讓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。

    不過，有些讓人吃驚的是，王亦選今天的脾氣出了奇的好。不知道是這位大老闆骨子裡就是如此，還是今天遇上了什麼大好事，反正就是任由林江越來，大有「將相和」中藺相如的氣度。

    只見這位當世藺相如微微一笑，說出一句：「時間限制嘛，剛剛在春秋開場的時候，還真是提起來著。總之一句話，務求簡短，不宜過長。咱們今天這個這個緊急會開得晚，現在已經十一點了，就說幹革命工作都是五加二，白加黑，但咱們也別拖的太晚，畢竟明兒一早還要上班呢。這樣，剛剛春秋講了兩三分鐘，有些話還沒有說透。你這位大市長可以搞搞特殊。說五分鐘，怎麼樣？」

    「好！那我就說五分鐘的！馮科長，麻煩你給我記記時，到最後一分鐘的時候提醒我一下，省的京選書記說我超時！」林江越也不客氣，答應一聲，徑直就開說了。

    好傢夥，這通說，洋洋灑灑，先從意識形態的重要性說起，包括這是革命戰爭年代咱們的優勢，可現在逐漸失去甚至變為劣勢，首先要從自己找原因，最重要的還要從自己的腦袋裡也就是從思想上找原因。

    接下來，說完了思想層面，林江越又開始說到操作層面，包括領導幹部應該懂得如何運用思想意識形態的方式方法，善於引導輿論等等，特別是在應對危機時要有足夠清醒認識，主動公開，表明態度。而且，還要懂得講求技巧，包括注意一個根本原則，那就是說的每句都是真話，但並不是所有真話。

    別說，雖然很多人鄙薄林江越的為人，但就事論事，他對意識形態的這番理解還是很有見地的，甚至可以說是振聾發聵，連王亦選和唐卡也這麼覺得。

    有那麼一段時間，王亦選的神情也變得有些凝重。

    這是怎麼了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