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平快步往校門跑去,邊跑邊給王新明打電話,王新明倒是接的很快,立刻就接通了電話。
「新明哥……」
「林校長……」
兩個著急的聲音同時喊出。
「新明哥,馬老師怎麼了?」林平的話音有點發抖。
「馬老師……馬老師確診肝癌晚期,已經是大晚期了,人已經快不行了。」王新明哽咽地說道。
林平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,狼狽的前傾了幾步,問道:「你們在哪?」
「市人民醫院,醫生說太晚了,說馬老師能活著都是奇蹟,怎麼現在才送過來……」王新明繼續哽咽地說道。
林平緊急攔了一輛車,整個人都開始發抖:「馬老師現在怎麼樣了……」
「剛剛暈過去了,現在才醒來,很虛弱,林校長你看你方便的話還是過來吧。」王新明知道今天是華興中學的掛牌儀式,是個非常重大的日子,而林平身為華興中學的校長,此時是整個儀式的主心骨,但他同樣也知道,馬忠國現在最想見到就是林平,很想很想見到林平。
可能對於馬忠國來說,除了阿所和學生們,林平就是他唯一的親人。
當王新明的電話被林平掛斷時,他知道林平現在一定在干很重要的事,不然不可能掛自己的電話,王新明不想給林平添麻煩,但他害怕,害怕如果沒有及時通知林平,馬忠國可能沒法和林平見最後一面。他猶豫了足足半小時,才給林平發去了那條簡訊。
「司機師傅,快點快點!」出租車上,林平的眼圈通紅,眼角已經留下淚水,他也好怕,好怕見不到馬老師最後一面,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卻又很害怕見到馬老師。
出租車司機通過後視鏡看到林平那樣子,沒敢多問,只能踩了踩油門,提升了速度。
出租車司機知道,這個狀態去醫院的,基本都將經歷生離死別。
下了出租車,林平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往病房衝去,只是等待了幾秒鐘的電梯都讓他暴躁不安。
看到病房外的王新明,林平一下子撲了過去,忙不迭的問道:「怎麼樣,馬老師怎麼樣?」
不等王新明回答,林平便趴到玻璃上看向病床上的馬老師,馬老師躺在病床上,虛弱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慈祥的笑容,然後輕輕抬起手招呼著林平進去。
林平看著王新明小心翼翼的問道:「我可以進去嗎?醫生讓進去嗎?」
王新明沒敢回答,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字來。
林平推開門走了進去,快步走到馬忠國老師床邊,一下子握住馬忠國的手,然後淚如泉湧一下子涌了出來,哽咽的喉嚨里吐不出半個字,只能是在那裡哭。
馬忠國也用盡力氣握住了林平的手,一臉慈祥的笑容用虛弱的聲音說道:「大學生,沒事,大男人的,哭啥,你這不該來的,耽誤你大事了吧。」
「馬……馬老師,你……你身體健康才是……對我來說才是大事啊。」林平淚水堵住了喉嚨,每一個字都吐得很艱難。
「唉,沒事,大學生,沒事,醫生……說我好好休息還能活個幾天呢。」馬忠國老師看了看掛在頭頂的點滴,「這一瓶藥不少錢吧,怪浪費的。」
林平緊緊地握住馬忠國老師的手:「馬老師,別在乎,我現在有錢,不管花多少錢,一定要把你救過來。」
馬忠國一聽急了,眼睛一瞪,生氣地說道:「大學生別犯傻,我都聽醫生說了我這是癌,治不好,沒幾天活頭了,能活到現在都是奇蹟,有錢沒錢的,別治,有那錢多給孩子們花點,我這把老骨頭,不值,活的夠長了,不值錢。」
「那不行……」林平話還沒說完,就被馬忠國打斷。
「你要這樣,那這瓶我也不打了,給我拔了,我拔了。」說著馬忠國就掙扎去拔掉插在手背上的吊瓶。
林平只能趕緊按住馬忠國並說道:「好好好,馬老師聽您的聽您的。」
馬忠國一聽便笑了起來:「對嘛,大學生,大知識分子,得看開點,別折騰我這把老骨頭了,讓我走的安詳點,我就是想再跟你聊聊天……」
這時馬忠國突然一副齜牙咧嘴咬緊牙關的表情,黃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滲出來,剛才一番用力,讓馬忠國的身體又疼痛了起來。
林平趕忙按下呼叫鍵,並對著王新明喊道:「叫醫生叫醫生,新明哥,喊醫生。」
馬忠國緊咬著牙關吐出了幾個含糊不清的字:「沒事,挺挺……就過去了。」
醫生趕過來,略有責備道:「不能讓病人情緒激動,先讓病人躺好休息一下。」
然後看著林平說道:「你是老人的家屬啊?」
林平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。
醫生問道:「你是他兒子?」
林平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,然後說道:「醫生,給您解釋不清楚,您就把我當成他兒子吧。」
醫生讓林平跟出病房,然後說道:「情況你都知道了嗎?這位都跟你說了嗎?」
林平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。
醫生臉上露出幾分疑惑,然後說道:「肝癌晚期,拖到現在才查出來,以現代醫學水平來說是束手無策了,老人家能撐到現在也是奇蹟,陪陪老人家,時間不多了,別讓老人家情緒激動。」
林平不死心的問道:「醫生,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?」
醫生很堅決的點了點頭:「嗯,你如果不相信咱醫院的水平,你可以辦理轉院,去北京大醫院,花個幾百上千萬,可能也有那麼一點辦法,但老人家可能撐不到那會,我好心勸一句,就這樣吧,別花冤枉錢,別折騰,最後陪陪老人家,比什麼都強。」
說完,醫生便搖了搖頭走了。
林平呆了一會,情緒穩定了許多,轉過頭看著躺在病床上的馬老師臉色干黃髮白的看著自己,眼睛裡流淌著淡然清澈的目光,嘴角擠出了慈愛的笑容,林平也眨巴了一下眼睛,也對著馬忠國擠出了笑容,就像是當初從板車上醒來第一次看到馬老師一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