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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國:我在季漢當丞相:第三百九十二章欲斬天命

    原本歷史上,李儒毒殺廢帝劉辯的行徑,自然為世間所不容。

    即便張恆再想招攬他,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。

    可現在卻不一樣,劉辯雖死,但命令是董卓下的,執行是呂布動的手,跟他李儒毫無關係。

    雖說他曾是董卓的心腹之臣,但並沒有大奸大惡之舉。只要一道赦免詔令,他就能和眾多西涼將領一樣,重新抬頭做人。

    可問題的關鍵是,他自己不想活,別人又能有什麼辦法。

    望著一臉執拗的李儒,張恆嘆了口氣。

    「文優兄,時間差不多了。」

    這麼久都沒動靜,想必董璜那邊應該已經控制了局面。

    接下來,就該逼李儒做最後抉擇了。

    李儒神情依舊古井無波,只是默然點了點頭。

    「成王敗寇,我無話可說。只是臨死之前,我還想去營外一觀,還望子毅能夠准許。」

    說著,李儒正了正衣冠,無比鄭重地向張恆拱手一禮,算是懇求。

    怎麼,臨死之前還要當一回街溜子?

    張恆笑著點了點頭,「今夜明月正圓,正是賞玩之時,文優兄有如此雅興,張某自當相陪。」

    李儒笑了,「就沖你張子毅這番氣度,敗在你手裡,我認了!」

    說罷,李儒一揮袖,大步向外走去。

    張恆也起身跟上。

    此時已至深夜,兩人緩緩行走,一直走到營門外,李儒方才停下腳步。

    夏日正盛,可李儒望著空中的一輪明月,周身卻生出了一絲涼意。

    「好地方,好月色,此處作為我李文優的殞命之地,卻是再合適不過!」

    李儒仰天大笑道,忽然扭頭向西望去。

    這一刻,他的目光穿透了茫茫夜色,穿透了山川大河,更穿透了時光輪迴……

    最終,落在了幼年生活過的涼州邊塞之地。

    那裡遍地風沙,那裡苦寒荒涼,那裡……是他一生的起點。

    張恆湊了上來,淡淡開口道:「文優兄……已經很多年沒回過涼州了吧。」

    簡簡單單的一句話,卻讓李儒的鼻子忽然有些發酸。

    是啊,很多年沒回過故里了。

    為了心中那點可笑的抱負,他連父母的墳塋,都許久未曾去祭拜過了。

    「年幼之時,先父常以先祖事跡告誡我,並命我有朝一日,定要重回關東,奪回先祖失去的東西,重振法學榮光……只可惜我天資愚鈍,終究一敗塗地,先父之願,未能得償……」

    這是李儒一直埋藏在內心深處的東西,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出來,而且還是對張恆這個仇人訴說。

    可能因為是要死了,有些事也就沒了顧忌。

    張恆搖了搖頭,嘆息道:「令尊心氣太高,望子成龍。但他卻不知,如此艱巨的任務,又豈是文優兄一人能夠完成。到頭來終究是鏡花水月,夢幻泡影罷了。」

    「是啊,的確可笑……」

    李儒自嘲一笑,臉上的表情比哭還難看。

    二人又是一陣沉默。

    良久之後,李儒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,扭頭對張恆道:「張子毅,你對我法家學說如何看待?」

    張恆眉頭一皺,沒想到李儒會問這個問題。

    「文優兄想聽真話還是假話?」

    「自然是真話,難道你要戲弄一個將死之人!」李儒有些不滿道。

    都這時候,你還耍心眼就太過分了吧。

    「真話嘛……」張恆哂笑道,「法家邪術,自然不值一提!」

    「哈哈哈哈哈……」

    李儒忽然仰天大笑起來,指著張恆厲聲道:「張子毅,我本以為你是有識之士,沒想到卻和這是世間腐儒一般固執,不足與我論道!」

    張恆聳了聳肩,「怎麼,我不能說法家的不是?」

    「非也,我法家傳承數百載,其道博大精深。得其精髓者,自可安邦定國。可到了你嘴裡,卻成了一無是處的邪術,當真是愚不可及!」

    「啊對對對,你法家的一切都好,但有誰認可?」

    李儒頓時啞火了,臉色也變得異常難看。

    自漢武帝罷黜百家,獨尊儒術開始,又歷經了數百年的時間,儒家早已成為了這片土地唯一的統治思想。

    你法家學說再好,別人都不知道,又有什麼用?

    見李儒沉默,張恆嘆了口氣。

    「文優兄,世間多愚鈍者。然正是這些愚鈍之人,卻能左右天下的進程。他們說法家是邪術,那就是邪術,不是也得是,你可明白?」

    這句話說得不明不白,但李儒卻聽懂了。

    論跡不論心,在如今的環境中,法家學說就是邪術,誰敢反對,誰就會遭到打擊。

    「或許……你是對的。」

    沉默良久之後,李儒才幽幽開口道。

    「我是對的,但我寧願自己不對。」張恆搖頭道,「自古孤道不長,儒家也好,法家也罷,一旦長期獨占鰲頭,其內部便會腐朽沒落,甚至歪曲。文優兄試想,如今之儒學,與孔聖初創之儒學相比,孰優孰劣?」

    「自是初創之時更優。」

    「正是這個道理。孟子曰:生於憂患,死於安樂。萬事萬物沒有競爭,便不會再有進步。昔年商君入秦變法,其勢何其強盛,其術何其高明,其法何其公道。


    可等到秦朝末年,卻也變了味道。昔日公正嚴明的律法,卻成了欺民虐民的暴政!

    然下民易虐,上蒼難欺,暴秦最終也難逃被付之一炬,成為焦土。這便才有了其餘百家的出頭之日。」

    聽著張恆這番言論,李儒眼中閃過一絲明悟。

    他再怎麼聰明絕頂,也不可能超脫時代。

    而張恆剛才所說,乃是數千年後總結出來的經驗,是他難以望其項背的金玉良言。

    「子毅似乎並不排斥我法家學說?」李儒問道。

    張恆笑道:「諸子百家,皆是先人智慧所在,每一家都有其可取之處,我又有何資格去排斥。然治亂之道,非得百家並用不可,文優兄以為如何?」

    「子毅此言,振聾發聵。沒想到臨死之前,還能聆聽大道,也算死得其所了。」

    李儒對張恆拱手一禮道。

    張恆卻有些氣惱。

    敢情我跟你說了這麼久,你還是要尋死是吧。

    「文優兄非得執意尋死?」張恆皺眉道。

    「吾道已敗,留此殘軀又將何為?」李儒低聲道,「子毅之才,宛若留侯在世,必能安邦定國,又何需我這點微末之才幫襯。」

    張恆再次無語。

    我恨鐵頭娃!

    既然如此,那只能使出最後一招了。

    「文優兄執意要走,張某也不好強留,只可惜……」

    「可惜什麼?」李儒疑惑道。

    「張某方才說過,治國之道,當百家並用。待到天下太平之時,我必定再開稷下學宮,重現百家爭鳴之盛世。我本想請文優兄入內當個老師,傳授法家學說,使天下人知法懂法,只可惜文優兄一心求死……也罷,那我只能再找其他人……」

    「什麼,你要我向天下人傳授法家學說!」

    張恆的感嘆還沒完,便被李儒打斷,聲音中充滿了震驚。

    「怎麼,文優兄秘技自珍,不願傳授?」張恆似笑非笑道。

    「廢話,我怎會不願傳授!」

    李儒死死盯著張恆,原本充滿死志的目光中,忽然爆發出一絲微弱的希望。

    「只是……你真敢這麼做?」

    「我為何不敢?」

    「方今天下,是儒門之天下,他們豈會允許?」

    面對李儒的質問,張恆笑了。

    「誰敢不服,殺了就是。」

    語氣很輕,聲音很淡,但李儒卻完全能感受到張恆的決心。

    這傢伙是要玩真的!

    以他的身份和地位,他年若助劉玄德取了天下,說不準……真能完成此事!

    那自己心心念念的事情,豈不是有了著落!

    李儒想做的事,無非是重現法家治國的盛況。至於復仇,那只是附帶的條件而已。

    這個目標,與張恆所想有某種重合之處。

    自董仲舒給儒家安上天人感應的神秘色彩之後,雖然奠定了儒家統治思想的地位,卻也阻斷了它發展的可能性。

    再者,天人感應這玩意兒實在是荒誕,註定要被掃進歷史的垃圾堆。

    所以,張恆一直在想,能不能構建一個新的意識形態。

    從周代以來,都是承天命者得天下的思想。

    這個思想不能算錯,但問題也就隨之出現了。

    憑什麼你能承接天命呢?

    對此,諸子百家給出了兩種解釋。

    一種,是上天註定。天生就該你能得天下,和天人感應學說有異曲同工之妙,卻也是張恆最討厭的一種。

    至於第二種嘛,張恆就比較喜歡了,也比較科學。

    有德者,可承天命,可得天下。

    一個德字,說明了一切!

    無論從哪個角度,第二種都要優於第一種,至少它不要求你去拼投胎技術,同時對你做出了道德能力的要求。

    而張恆卻想再更進一步。

    什麼狗屁天命,都是假的!

    有德者,上蒼庇不庇佑我不知道,但一定會受到萬民的擁戴。

    萬民擁戴者,自然就能得到天下!

    這,才是張恆想要的意識形態。

    而想要做到這一點,第一步就得破除儒家對思想的壟斷,復現百家爭鳴的盛況。

    這其中,自然也少不了法家。

    張恆和李儒的理想實現了部分重合,也就有了合作的可能。

    望著滿臉震驚的李儒,張恆臉上露出了笑容,緩緩開口道:

    「我欲斬斷天命,文優兄以為如何?」

    轟!

    李儒腦中的思緒瞬間炸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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