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子毅此去,不到一月間便剿除泰山賊寇,可謂兵貴神速,勞苦功高啊!」
劉備才剛下馬,臉上便綻放出了燦爛的笑容,張開雙臂向張恆沖了過來,夕陽下背影被拉得老長,猶如一隻人猿泰山,看得張恆嘴角一陣抽搐。
「全賴將士用命,在下不敢居功……」
張恆話說到一半,就想拱手行禮,但雙手哪裡還聽自己的使喚,早就被劉備死死攥住。
張恆奮力掙扎了幾下,卻終究是做無用功。
哦,這該死的把臂同游……
劉大耳,你莫挨老子!
只見劉備一手拉著張恆,一手拉著郭嘉,猶如左擁右抱一般。
這種極其曖昧的姿態,張恆自然是無法接受的,但奈何這時代的人都習以為常,甚至把它當成關係親密的象徵。
不信,看周圍眾人羨慕的目光就知道了。
「玄德公……眾目睽睽之下,能不能放開……」
張恆實在接受不能,便小聲提議道。
但話還沒說完,就遭劉備斷然拒絕。
「子毅你說什麼胡話,我就是要讓所有人知道,你我名為君臣,實為手足兄弟!」
劉備滿臉認真道,同時手上的力道更重了。
好好好,你力氣大,你說什麼都對!
張恆忍不住翻了個白眼,只能任由劉備拉著自己。
再看郭嘉那貨,卻是一臉享受嘚瑟的模樣。
真是個賤骨頭!
一行人入城之後,劉備當即吩咐下去,要設宴款待張恆、郭嘉這兩大功臣,同時邀請徐州群臣參與。
最後,他還看了荀彧一眼,那意思明顯是在說,這一頓記在州府賬上。
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吃席的機會,劉備自然不會放過。
忙碌一番後,劉備卻沒有把張恆帶到州府,反而來到一處氣派的宅邸門前。
「子毅,此宅邸如何?」劉備指著大門笑道。
「這……」張恆皺眉道,「玄德公,若在下沒有猜錯,此處之前應該是陶謙的宅邸。」
「不錯,但那座宅子不是走水了嗎,我便命人又重建了幾處。走,且進去看看!」
劉備不由分說地拉著張恆推門而出,參觀這座新落成的宅邸。
逛了一圈之後,劉備又問出了之前的那個問題。
這次張恆點了點頭,讚嘆道:「此宅竹林掩映,雕樑畫棟,可謂氣派非凡。」
「既然子毅喜歡,那便送與你了。」劉備一揮袖豪氣道。
送給我?
張恆趕忙拒絕道:「玄德公,這可使不得。如今府庫空虛,民生不振,正是百廢待興之時,在下如何敢沉浸享樂。」
「子毅此言差矣,這又不算什麼奢靡之所,如何會使人沉迷?」
張恆苦笑道,「玄德公好意,在下心領了,只是如今徐州群臣皆居舊屋,在下若居此處,勢必招來非議,更會惹出不少流言蜚語,還請玄德公收回成命。」
「不,子毅你且安心在此居住,我倒要看看誰敢不滿!」
劉備一擺手,滿臉霸氣道。
張恆只好苦笑點頭。
劉備伸手,在張恆肩膀上拍了兩下,語重心長道:「子毅啊,自起兵討董伊始,你便為我謀劃,先後周旋於諸侯之間,不辭勞苦,鞠躬盡瘁,咱們方有如今之基業。可以說,沒有你張子毅,便沒有我劉玄德的今日。
只是我知你不喜浮華,且如今徐州百廢待興,我也沒什麼好賞賜你的,便只能先贈你一所宅院,以此聊表虧欠之情。」
張恆連忙擺手道:「玄德公如此說,倒是折煞在下了。」
劉備伸手指著旁邊的院落,笑道:「子毅有所不知,將你安排在此處,我也是有些私心的。因為這旁邊便是我的府邸,再旁邊便是雲長和翼德的府邸,今後咱們幾家比鄰而居,雞犬相聞,以示君臣同心,永不相負!」
聽著這番真情流露,張恆的表情也漸漸認真起來,鄭重拱手道:「多謝玄德公賞賜!」
「區區一座宅邸而已,不必在意。」劉備擺手笑道。
二人就這麼聊著,卻沒注意到一旁的郭嘉卻握緊了拳頭,目光死死盯著眼前的宅院。
總有一日,我也要在這兒討一處宅邸!
又是一陣閒聊之後,張恆忽然拱手道:「玄德公今日率眾出城迎接,在下不勝感激,卻也不勝惶恐,今後還是不要再如此行事了。」
「哦,為何?」劉備不解道。
「玄德公如今貴為一州之主,這天下哪有君主出迎臣子的道理?長此以往,必有損玄德公威嚴,也使有功之臣恃寵而驕,終是不美。」
劉備這才明白了張恆的意思,點了點頭道:「我明白了。」
一行人又在宅邸中閒逛了一會兒,便有侍者來報,晚宴已準備完畢,百官也已經抵達,請劉備前去赴宴。
聞言劉備大喜,拉著張恆回了州府。
於是,接下來便又到了徐州集團最喜歡的吃席時刻。
由於是給張恆慶功,州府中秩六百石以上的官員全都到齊了,眾人推杯換盞,好不熱鬧。
只是……等到上菜之後,張恆忽然發現這次的席面有些寒磣。
酒肉倒是有,分量卻少得可憐,剩下的卻都是些時令瓜果,總之與平日裡劉備豪爽大氣的模樣大相徑庭。
不是慶功宴嗎,怎麼這般摳摳搜搜的,連個硬菜都沒有。
張恆心中疑惑,卻也不好表露出來。
宴會結束之時,劉備早已喝得酩酊大醉,張恆趕緊讓使者扶他下去休息,自己也準備起身回去。
可剛出了州府大門,就看見到荀彧、荀諶兄弟站在外面,一副等候多時的模樣。
「二位有何見教?」
不知為何,見到兩人臉色的那一刻,張恆沒有來的一陣緊張,趕緊拱手笑道。
二人回禮,然後對視一眼,卻還是荀諶站出來笑道:「並無見教,只是有兩件事要通知長史一聲。」
張恆聞言不禁一愣。
通知?
不應該是匯報嗎!
荀諶你飄了啊!
可能是張恆即將成為自己妹夫的緣故,荀諶私下裡便對張恆沒了多少敬畏,語言也多有調侃。
「友若有話,不妨直說。」張恆笑道。
只見荀諶緩緩伸出了兩根手指,「第一件事,子毅你今後三十七年的俸祿……全都沒了。」
「啊!」
此話一出,張恆差點就跳了起來。
憑什麼不給我?
我不貪污不受賄的,沒有俸祿,拿什麼養活自己!
張恆語氣不善道:「怎麼,友若欲剋扣我的俸祿?」
「此事非下官所為,乃是主公……」
荀諶將劉備套路眾人集資蓋房的事兒說了一遍,聽得張恆那叫一個目瞪口呆。
好傢夥,我說劉大耳今日怎麼如此大方。
又是送宅子,又是拉著自己推心置腹的,感情都是在提前套路我對吧!
一念及此,張恆之前的感動瞬間煙消雲散,心中只剩下了憤怒和憋屈。
劉大耳,我不要宅子了,你還我的俸祿!
見張恆暴跳如雷,二荀的臉色也是一陣落寞,畢竟他倆也是同樣的待遇……
三人站在一起,一陣大眼瞪小眼之後,最後卻只能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。
而與此同時,州府後宅內。
劉備正拉著簡雍和孫乾推杯換盞,喝得不亦樂乎,哪裡還有半分醉酒的模樣。
簡雍捋須笑道:「主公,長史得知消息後,怕是要氣得吐血。」
「那是他活該!」劉備惡狠狠道,「先前我好說歹說,讓他撥一百萬錢入內庫,他倒好,非但不站在我這邊,反而與文若聯合坑騙我的錢財,這下倒好,連本帶利一起吐出來了吧!」
劉備將杯中酒一飲而盡,笑得十分快意。
簡雍苦笑道:「主公,若是長史不肯就範,又該如何?」
劉備大笑道:「那還不簡單。每月發俸之時,提前兩日將子毅的俸祿撥入內庫,等他去領時,卻是一分錢也沒有!」
「主公英明!」孫乾和簡雍拱手應道。
子毅,是你先坑我的,就不要怪我下手狠辣了。
一想到張恆愁眉苦臉的模樣,劉備就止不住嘴角的弧度,甚至不自覺多喝了幾杯。
……
「唉,我的俸祿啊。明知道玄德公是在巧立名目,你們也不攔著點。」
一想到今後三十七年都要白打工,張恆就心如死灰。
「攔了,誰說我們沒攔。」荀諶苦笑道,「但主公說他私人出錢擴建宅邸,我又能說什麼。直到建完之後,主公才說這是為咱們族人準備的住所,要大家一起出錢……」
臥槽,劉大耳這是長了多少個心眼啊,比狗資本家還狠!
事已至此,再說也是無用,張恆只得被迫接受了現實。
「第二件事呢?」
聽到這話,荀諶臉色忽然變得複雜起來,眼角微微一陣抽搐。
「女荀要見你,跟我走吧。」
「現在?」
張恆看著頭頂的月亮,不禁陷入了沉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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